母亲在立冬前夕闭上了她那双睿智而刚毅的眼睛,让我们猝不及防的泪水流淌了无数个白天和黑夜。在哭泣中、在追忆里,曾经的辛劳和艰难就像过电影一样在我的脑海里闪现。三十多岁就守寡,一生只为儿女活,这对一个农村妇女来说是多么不易。然而,为了我们这些孩子母亲竟终生没有再婚,使她那年轻的青春和生命的激情在岁月的煎熬里日渐风干。
村里的大婶、大嫂,望着痛苦不堪的我们,劝慰说:“别难过,你妈走的这么快,没有受一点罪,这是她修来的福啊!圆满得很,娃,别哭了……”
是的,除了我们生者倍感痛苦外,母亲在她生命的后期确实没有遭什么罪。然而,我们又怎么能够接受呢?
在父亲离开我们的那些年,母亲背负着双重担子,在付出并不一定就能收获的土地上滚爬,为的是我们能有一口饭吃。记得在那些青黄不接的日子里,是母亲厚着脸皮去跟能搭上话的所有亲戚借粮;是母亲在寒冬腊月里把土炕上仅有的一块热的地方留给我们;是母亲在那个缺衣少穿的年代,白天去生产队劳动,晚上就着昏暗的灯光,用碎布给我们拼凑起来缝补衣袜……在那个年月,叔伯送给我们的一些嫩包谷,婶姨端给我们的一碗热拌汤,温暖了我们孤儿寡母多少孤苦、凄凉的心。母亲用她瘦弱的身躯给我们遮挡了风雨,庇护了我们的成长,这一切又怎么能随着她老人家的离去而忘却呢?
在我们陆续长大成人后,母亲开始敬佛,虔诚的程度不像一个半路皈依佛门的人,她对父亲的苦守,对儿女的牵挂似乎在佛的世界里找到了落点,这让她寂寞而单调的生活也变得充实而有意义。《因果经》中有这样四句经文:“欲知前世因,今生受者是。欲知来世果,今生作者是。”意思是说:你前生种了什么因,今生就会受到什么果。今生种了什么因,后世也会得到什么果。母亲正是怀着这样一种朴素的报应观才经常往来于家与庙之间,才坦然地一步步走完她的人生之路的。
佛家认为:人的命运好坏是自己行善积德,或行凶作恶造就的。行善积德既然能造福,必然也能改善命运。为此,母亲在她力所能及的范围内随缘行善,给自己造命运,给子孙造荫福。她开始吃素,布施遇见的每一个人一个微笑,规劝孩子改掉坏习惯,常去寺庙做义工,慈悲戒杀,帮助别人,劝人信因果种福因,诸如此等,都是她在尽自己的所能行善积德,广种菩提啊。
母亲的离去,让我在亲情的世界里成了永远的孤儿,让我在期盼的日子里没有了要回故土的热望,让我生命的根似乎连土都拔出来了。母亲曾对生活的热爱、对爱情的忠贞,就像茫茫黑夜里的一盏明灯引领我们前行的路;母亲曾对子女的关爱、对弱小的扶持,就像久旱之中的甘霖永远镶嵌在我们渴求的记忆……
呜呼,任三江之水流尽,也难诉思母深情;纵万里长风驰骋,亦难追慈母英灵!
母亲到她希望的极乐世界去了,她的猝然离去给我们的心头刻下了永远的痛。就让我们以佛家的礼节合十祝愿母亲:无限吉祥,阿弥陀佛!阿弥陀佛!!